有一味政界毒药叫骄傲

作者/舞文弄墨

宋真宗景德二年（1005年）腊月的一天，朝廷放假了，天子邀请一帮臣子玩起了事先最流行的宫廷钓鱼比赛。按照排排坐的原则，第一杆是天子钓，然后才是宰相，以此类推。装鱼的兜兜也大有讲求，天子用的是红兜兜，宰相用白兜兜，其余百官只要不是这两种颜色的兜兜，都成。

偏就有位老哥闯了红线。轮到他钓鱼时，运气不错，钓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，旁观者无不鼓掌祝贺。可当同事们看到这位老哥拿出的兜兜时，无不张大嘴巴。因为这个老哥拿出的竟然是天子专用的红兜兜！出门后，旁边有人断言：“曹公权位如此，不以逼近自嫌而安于僭礼，难以久矣！”

这位被称为曹公的老哥叫曹利用，是事先天子身边的超级红人。他之所以这么大胆，是有很深厚的骄傲资本的——他曾在北宋与辽国的“澶渊之盟”的谈判中，以30万元的岁币（远远低于天子预期的100万）打发了辽国，并保住了被周世宗夺得的原本属于辽国的关南地区。

返国后，曹利用被提拔为东上阁门使、忠州刺史。此后，老曹的仕途像坐上了火箭般，一路蹿升：1014年，拜枢密使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；1022年，加左仆射兼侍中。官做大了，巴结逢迎的人多了，老曹就开始飘飘然，不把同事和上司放在眼里了。

宰相寇准喜欢劝别人饮酒，一般人和寇宰相碰杯，都是先干为敬，轮到老曹这儿，状况就发生了转变——老曹不喝。老寇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，怒道：你不过一介匹夫，竟然不给我面子？老曹再次反击：我是国家初级干部，你身为宰相骂我是匹夫，明天到天子那儿理论去！

对同事寇准这样，就是在上司刘太前面前，老曹也相当跩。老曹一贯“以勋旧自居”的做派，让刘太后身边的人很不爽，以致“左右多怨”。老曹在和太后谈工作时，有个习习用手指扣腰带的小举措，这显而易见不把太后放在眼里。左右就报告到刘太后那儿，说：现在这个老曹啊，太张狂了，要是先帝在的时候，借他个胆子也不敢！

另有一件事让刘太后觉得老曹太高调。一位内侍犯了错误，刘太后让老曹去教导教导人家，叫他以后工作认真点儿。可老曹叫来对方，劈头就是…顿臭骂，把人家气得“恨之”

对老曹的工作方式和行事作风，刘太后也很生气，决定好好教训一下老曹。

也是活该老曹倒霉。老曹的侄子曹讷在赵州（今属河北省）当兵马监押，这小子仗着老叔官儿大，在地方上任性妄为。有人就实名举报了曹汭，要求政府给个说法。状况反映到天子这儿，天子就问，这事儿谁去办呀？这时，以前被曹利用打压过的内侍就自动站了出来，提出愿意审理这案子。果然，审问之下，查出了猛料。曹汭一次酒后喝高了，身披黄衣，叫下属喊他万岁。只此一条，曹汭就被“杖死了”。

作为嫌犯老叔的曹利用自然也脱不了干系。出了这样的侄儿，说明老曹治家不严。一开始枢密使老曹就被升级，出判邓州（今河南邓州）。就这样，老曹被踢出了京城权力圈。按说应该没事了吧，但事儿远非这么简朴，老曹以前送给人家的那些骄横，人家还在等着找补返来昵。

刘太后这时出手了，曹汭被处死后，她将老曹贬官到随州（今湖北随州市）。很快，又有人趁机举报老曹挪用公款。这时，无论什么样的举报，对老曹都是致命打击。对一个走下坡路的干部，谁还去管被举报的是不是事实？

之后，老曹再次被贬房州（今湖北房县），上任时由内侍杨怀敏随行，说好听点是送老曹上任，现实上是监督他。估计是在临行前有人对杨怀敏交代了，路上要“好好照顾”曹大人。走到襄阳时，杨怀敏不走了，说了一大通很难听的话。往日红得发紫的老曹哪受过这等鸟气，于是找来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小命。第二天，大宋的新闻媒体就报道说，曹利用畏罪自杀了。

一名官员能否在政界上行得稳、吃得开、走得远，与他做人行事的原则息息相关。像曹利用这样骄傲到鼻孔朝天、走路不看脚下的人，久在政界上混，总有一日要两脚踏空，坠入深渊，万劫不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