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清国的“艳照门”

作者/王淼

光绪年间，照相作为一件时髦玩意儿，逐步盛行起来。凡是有几两银子的，不论三教九流、公卿布衣，都喜欢照相作怀念。特别是那些贵族子弟，整日酒肉征逐，寻花问柳，自从有了这新奇玩意儿，更是爱得入迷，甚至穿上种种不伦不类、古怪离奇的服装照相，逗笑取乐。

北京一家照相馆的老板杨远山不仅技能好，而且最喜交游。有些官宦人家的子弟，在妓馆酒楼厮闹够了，醉醺醺地一哄而至，换了服装，专照各种丑态。杨远山来者不拒，而且专门购置了五花八门的服装道具招揽顾客。

一天，照相馆来了一群人，个个衣着豪华，趾高气扬，原来是八旗中颇有名气的赵尔巽兄弟与宝蔡兄弟等人。迎入客厅，敬过点心香茶，徒弟早预备好啦相机，恭立侍候，杨远山亲自给他们一个又一个照相。照片洗好后，当天下午便送了已往。事先，赵尔巽兄弟和宝蔡兄弟正在一家酒园携妓饮酒，几个妓女拿着照片争相拍马奉承，赞不绝口。有的干脆说把杨远山叫来，在这儿照几张。

杨远山赶来园中，笑呵呵地说：“昔日机会难得，咱们改用一种新奇的照相术，保管大爷们更加写意！”杨远山摆好相机，打开箱笼，拿出服装，有和尚的袈裟装，道士的道袍，另有各种戏装。赵尔巽等人已有醉意，经不住妓女们的吹嘘，有的穿袈裟装活佛，有的穿上道袍扮天师，另有的穿上各种戏装。杨远山对好镜头，快门一闪，照下了一张“狎客群居像”。

第二天，“狎客群居像”洗了出来，据说只有两张，众人传观一遍，嘻嘻哈哈地笑了一场。

这件事不过是一时游戏，很快便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。过了几年，赵尔巽兄弟与宝蔡几兄弟都入了仕途，眼看着就要召见放差了，谁知却节外生了枝。一天赵尔巽入值乾清门，一位太监笑嘻嘻地对他说：“你看这张照片好玩不好玩？”赵尔巽一看，不觉出了一身冷汗，原来正是那张“狎客群居像”。这件事要是被慈禧太后知道，或是被朝臣们张扬开去，很可能官位不保。赵尔巽灵机一动，和太监商量，说要借来赏玩几天。

太监说是自己买来的，还没看够，不肯借。赵尔巽说他愿出一千两。太监知道这张照片奇货可居，随即狡诈地半闭了眼，说这照片本来是买来敬献给老佛爷的，少于一万两不卖。赵尔巽无奈，只好约好：一手交银子，一手交照片。

赵尔巽回家后说起此事，两家弟兄惊得背上冷汗涔涔。又听说要花一万两银子才能赎回照片，不由得大骂太监可恶。脾气急躁的赵尔丰还找到杨远山，责备他为何多洗照片，坏他弟兄们名声。杨远山满脸堆笑说：“当初只洗了两张，连底片一路都交给了你们。不得顾客赞成从不多洗一张，这是照相馆多年的端正。想必是时间长了，大爷们手下人收藏不严，流传出去。”赵尔丰一听有理，只好悻悻而回，两家弟兄各出五千两银子，从太监手里赎回了照片。

之后，赵尔巽、赵尔丰、宝蔡等人虽都当上了大官，但只要一提起照相，个个仍心有余悸。赵尔丰当上四川总督后，有一次，一个开照相馆的人前来讨好，说要为他照相。赵尔丰二话没说，就命人噼里啪啦打了他几十个嘴巴，然后撵了出去。幕僚们个个不明原委，之后依然一个老仆人道出缘由。

之后这件事成为一段趣闻，传了出去，同时也成为中国自有照相技能以来第一桩“艳照”敲诈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