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平轮”惨剧

作者/张典婉

一九四九年一月二十七日太平轮沉没，近千人罹难，多少家庭破碎，这艘“东方泰坦尼克号”牵引的生死离别，很快成为大时代里沉落的往事，但是它带来的沉痛一向延续到今。

1949年初，夏历除夕前夜，太平轮载着千名乘客从上海驶往台湾，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和迎面而来的另一艘货轮相撞，两船都不幸沉没，只有36人生还。这一惨痛的意外事件曾经轰动一时，事故里有生死离别，也有新的相遇相知。

1949年1月27日，上海戒严前的最终一班太平轮，卖出508张有效船票，目的地是台湾。

轮船原定打算上午起航，之后改到下午二时，最终因为不断进货、上人，午后四时半方才起航，现实上船旅客远超千人。

为了在戒严期间赶着出吴淞口，这艘太平轮在黄浦江头加足马力，迅速前进。冬日天暗得早，船在近年关的、阴冷的傍晚驶出港口，一路没点灯，没鸣笛；怕被军方阻挡，太平轮改变航程，抄巷子往前快行。

开船那天，正是夏历小年夜，第二天就是除夕，全船大多数人都浸染在悲哀气氛中，开心作乐，大口吃菜大口饮酒。厨师张顺来之后回忆说：“看到船上大副、二副们，当天晚上饮酒赌钱。船行出吴淞口，这天晚上海象(walrus)极佳，无风、无雨，也无雾。”

但是船行出海，过了戒严区，迎面而来的是从基隆开出的建元轮，这艘满载木材与煤炭的货轮，要往上海去，船上有一百二十名船员。那天晚上远方仍可见渔火，约十一点三刻时，两船呈丁字形碰撞，建元轮立即下沉，有些船员还马上跳上太平轮；隔几分钟，太平轮船员还以为没干系，结果没多久，有船员拿着救生衣下来，这时全船旅客惊醒，要求船长靠岸。船长马上将太平轮往岸边驶去，意图搁浅，可是船还未及靠岸就已经迅速下沉；许多尚在睡梦中的旅客，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命丧海底。

千人遇难，最终只有36人生还。

最年轻的生还者

在官方公布的名单中，王兆兰是太平轮36位生还者中最年轻的一位，事先年仅16岁，也是仅有的两名女性之一，目前住在台湾。当年她与母亲、妹妹、弟弟一路搭船，所有亲人不幸罹难，只有不会泅游的她，被人拉了起来。

1948年4月，王兆兰全家已经到了台北，父亲(father)在台北开悦宾楼餐厅，已往他们在上海开餐厅，接着父亲留在台北，母亲带着他们姐弟常常往返于台北、上海。1949年1月，母亲带着全家大小，另有亲友们坐上太平轮，一路要到台北陪父亲过夏历年。家中衣物、产业，全都装带上了船。

他们买了有房间的船票，但是她们几个姐妹不想进船舱：空气差，浪大，许多人都挤在甲板上，她与小两岁的妹妹王兆仙另有亲戚潘云凤，手拉着手，穿了厚衣服在甲板上，甲板上人多，也热闹。

“轰！轰！”两艘船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以丁字形相撞，船逐步倾斜，黑夜间人头攒动，海浪呜呜地打在甲板船身。她用力牵起弟弟妹妹的手，母亲与她说的最终一句话是：“带好弟弟妹妹呀！”还来不及再看母亲一眼，妹妹已经被海浪冲走，母亲也马上在眼前消逝了。

浮在海面的人越来越多，王兆兰紧紧捉着弟弟的手。镇静、杂乱、叫嚷、哀号在海面震响，伴伴随着时间分秒已往，船逐渐下沉。

在王兆兰的影象中，大约半个小时，船就被没顶了，她记得自己吃了几口水，被浪打下去，再漂起来时，已经被人拉在木箱上。“别动！别动！”上面已经有几个人，一边高、一边低的木板，大家扒在上面，另有位老先生，像是随时会掉下去，有人还不愿上来，怕一上来，把木板压翻了，就一手抓着木板一端，在海面上漂浮。深夜的海面温度极低，她不知道母亲、弟弟、妹妹在哪里，只在心里祈祷全家平安，也祈祷他们也幸运地被人救上岸了。

一晚不敢合眼，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，早晨阳光洒满海面，一切噩梦似烟消云散，经过了生死别离，阳光初现。王兆兰面无表情，远远地一艘船走过。

把他们救起来的是一艘澳大利亚军舰，他们把飘散在海面上的生还者一一拉上船，送回上海。王兆兰记得船上只有她与另一名女大学生是女性，她年龄最小。

父亲闻讯灵敏赶到上海，把王兆兰带回台北。那年弟弟八岁，妹妹一个十岁一个十四岁。

袁家姑的回忆录

葛克在太平轮得救名单中排名第三十四，当年是国防部参谋少校，为了要在夏历年前将妻子家小带到台湾，便买了船票。原以为全家上船，张开眼，就可以踏上四季如春的宝岛，没想到踏上的却是悲剧航程。

船难发生，每个人都张皇失措，争相逃命；救生圈不够，葛克带着妻小往海里跳。船沉没了，船舱的木板、衣柜、箱子四处飘落。会游泳的人抓着板子就在海上漂浮，不会游泳的、力气小的，没多久就再也见不着人影了。入冬的海水，越来越冷，许多人熬不往严寒，逐渐失去体温而松手、沉没。葛克在黑夜中看不见妻子，也看不见孩子，他焦虑地四处寻找，顺手拉起穿军服的陌生人。

黎明，早晨雾中，他们被路过的澳大利亚军舰救起，得救的人被安置在汽锅边来烘干身体，一人一条毛毯，没有人说话。经过大难，他们被送到医院。在医院里，袁家姑碰到葛克：“你怎么没事啊？”

袁家姑是袁世凯的孙女。当年的她刚从北平辅仁大学毕业，到台湾旅行，对台湾印象极佳。过年了，回大陆的老家预备吃团圆饭，听到太平轮出事，因为兄长袁家艺也在船上，她着急地赶回上海，到医院探望生还者，希望问出有关兄长的线索，也为受难者家属提供协助，那时第一眼就望见葛克。

船难发生后不久，葛克参与了受难者家属善后委员会，往返两地，出庭作证写下证词，向中联公司索赔。“我觉得船公司不守时间，是最大的错误，船上治理不妥当，救生艇不能利用救生，反而与船同时下沉，载重逾量，全船无一空地，非货即人，因此减速下沉，这次许多人死于非命，中联公司当不能脱卸责任。”

但伴伴随着时局吃紧，太平轮船难后，十二月十日蒋介石到了台北。太平轮的惨案不了了之。

知识链接：

辅仁大学

辅仁大学简称辅大。旧称：辅仁社、北京公教大学、私立北京辅仁大学、私立北平辅仁大学、国立辅仁大学。分国立和私立两种。其中私立北平辅仁大学是民国时期高校，创始人之一为复旦大学的马相伯先生。1952年院系归并后辅仁大学被并入北京师范大学，现辅仁大学旧址为北京师范大学持续教育学院。

摘自《太平轮一九四九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