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中时代,有两种人很吸引人眼球,一种是品学兼优上帝宠儿型,另一种是成绩糟糕无知无畏型,在高二(3)班,张斯盈是前者,安向东是后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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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向东,平生的自愿是成为吸引无数女孩儿的大号磁铁,所以,牛仔裤上永远有数不清的破洞,肥肥的裤腿在地上扫来扫去,昂着一根根随时预备冲刺的刺猬(hedgehog)头发,乐此不疲地做相通的工作:上课睡觉(sleep)下课找漂亮美眉吹牛。N次叫家长无效后,老师们无奈地向这个“大陆版”的道明寺缴械投降。
张斯盈,和安向东恰恰相反,人漂亮成绩更漂亮,对待学习眼睛里容不下一粒砂,成绩发展一点就要地动山摇。她超级鄙视坐在后排的安向东,在心里叫他“创造垃圾的呆板”。张斯盈不是一棵杉菜,她喜欢的男生,要穿白衬衣,米色长裤,头发整齐,笑脸干净明亮,不掺杂一丝杂质;要有适度的书卷气,但不要书呆子。张斯盈的骄傲,在对安向东的态度上尤其显明,无论安向东如何吹牛,引来多少大惊小怪的声音,张斯盈从未向后看过一眼。
安向东对张斯盈倒没有什么恶感,只是觉得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儿,每日总板着一张脸,苦瓜似的做排山倒海的演习题,未免无趣,真是浪费了大好的青春,偶尔和张斯盈开个玩笑,刚说半句,便被一个固执的后脑勺硬硬地顶了返来。
2
张斯盈请了五天病假返来后,安向东觉得这个学习尖子小小的下巴更尖了,看上去有一点“我见犹怜”的感觉,心里像被什么拂过,痒痒的。张斯盈不知道安向东偷偷打量她,拖着另有一点虚弱的身体,追着任课老师索要漏发的演习试卷,最终依然差三张,只能借来别人的试卷,一个字一个字地专心苦抄。安向东看到了,从乱七八糟的书桌里翻出一沓试卷说:“你看一看有没有你想要的?”
张斯盈接过来,看到一张张试卷揉得皱巴巴的,上边除了印刷体,找不到一丝手写的痕迹,惊讶得张大了嘴巴:“你怎么一张都没做啊?”
安向东得意地笑:“我立志,要让闪闪红灯照亮我的大好青春。”
接着安向东很慷慨地大手一挥:张斯盈,卷子送给你吧,希望它们为你的反动事业作出应有的贡献,我拿着它们,也是浪费资源。
张斯盈不说话,翻出自己缺少的试卷,将剩余的交还给安向东,连声谢谢都没说。张斯盈觉得没需要谢他,自己只是从他的垃圾里捡点接纳物资,有什么可感激涕零的呢?
安向东郁闷地坐在座位上,看着前面的女孩儿安静专心地做被自己遗弃的试卷,本想借机和这个冷美人套近乎,没料到,连声谢谢都没听到。
3
政治老师在黑板上出了一道开放性试题:如何巩固国防。还说,这其实就是一次政治论文比赛,全年级同学都要参加,届时要评出等级发放证书。
张斯盈抱着厚厚的一摞资料,专心苦研,国防、军事、导弹……张斯盈头有点大,这些确实不是自己的强项,但她绝对不会因为不擅长就放弃,后边的安向东又在吹牛了,张斯盈被搅得心乱如麻,忍不住转头敲敲他的桌子:“安向东,你能否别这样聒噪?”
安向东愣了片刻,张斯盈从没自动和他说过话,第一次自动,就是说他“聒噪”。他闷闷地回了一声“好男不和女斗”,暂时闭嘴。
公布政治论文比赛结果的时候,是在学校的小礼堂,高二年级所有学生都会在场。
优秀奖十名,三等奖三名,二等奖二名,一等奖一名。张斯盈拿了二等奖,高二(3)班的同学热烈鼓掌,十个班,获奖名额有限,自己班出个二等奖,不轻易啊!
“一等奖得到者,高二(3)班,安向东。”颁奖老师声音嘹亮,字正腔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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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下一片沉寂。安向东,这个名字,对于高二,乃至全校来说,真是如雷贯耳。不过,像是不是出现在这里,而应该是违纪广播、补考通告上。谁也不会想到,安向东,以放浪形骸、学习超差闻名全校的公子哥安向东,居然拿了一等奖。
有清冽的冷笑声和着迟钝的鼓掌声,在安向东身后刺耳地响起来。有了这个导火索,同学们走出愕然,紧接着,各种各样的笑声排山倒海而来。
一贯以潇洒著称的安向东,在颁奖老师的催促中,手足无措,面红耳赤,走上了领奖台,接过证书和奖品,很想摆一个酷造型,却僵硬得像木乃伊。在充满质疑与嘲弄的笑声中,获奖对于他,比考合格还惆怅一万倍。
从没获过奖的安向东,想不到自己获奖了,居然能超越小沈阳,带来如此多的笑声。
安向东,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自尊的挑衅,那个一向被他极其贬斥的庄严,现在终于也挺直腰板,充满嘲弄地凝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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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向东和张斯盈形同陌路。
那个带头笑的人,就是张斯盈。她的笑,既有蔑视,也有妒忌。这个视分数为黄金的女孩儿,不能容忍一个不学无术、以交白卷为荣的人,堂而皇之地站在自己的前面。她坚信,安向东一定捣鬼了,以他的水平,怎么可能拿到全年级一等奖?
安向东,也终于晓畅,自己辛苦伪装出来的潇洒另类,在别人眼里是可笑与谬妄。纵然军事国防是自己从三岁起就最感兴趣的东西,即便那篇论文泯灭了他无数的心血,但最拿手的东西,也因为平日的糟糕,变得轻如鸿毛不值一提,换来的终究依然耻笑。
“张斯盈同学,请还给我三张试卷。”安向东的虚心里充满了冷淡。张斯盈从试卷夹里,哗啦哗啦翻找那三张试卷。安向东用眼角的余光,看到试卷夹最前面是一张详细的目录,里面是厚厚的试卷,上面写满了蓝笔、红笔、铅笔的字迹,难怪这个女孩儿对自己慷慨赠送试卷的行为,没有感谢,只有鄙夷。
安向东第一次把皱巴巴的试卷抚平,静下来认真地钻研第一道题,虽然这个历程很艰巨,但是安向东下定决定要做到底。
6
期末考试结束后,安向东被评为进步生,他捧着奖状,泰然自若,台下,只有掌声,没有笑声。
站在领奖台上,安向东看到张斯盈昂着小小的下巴摇头微笑。终于晓畅了:吸引力不是做出来的,只有有了实在的资本,才有了磁铁一样的吸引力。
颁奖结束后,一群女生围上安向东,叽叽喳喳地让安向东请客。
“安向东同学,请宣布一下获奖感言,好吗?”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。安向东抬起头,嘴巴张成O型,险些掉了下巴。
那个平日超级鄙视自己的张斯盈,居然跳到凳子上,居高临下,把英语书卷成发话器状,对着自己,脸上带着调皮而真诚的祝贺型微笑。
安向东沸腾了,原来,张斯盈另有这样可爱的一面。
张斯盈从椅子上跳下来,挤进人群,朝安向东伸出手:“安向东,明天当着诸位同学,我为上次对你的伤害郑重道歉。”
安向东眨眨眼睛:“哪一次?你伤害过我N次了。”
张斯盈的脸红了。安向东赶忙说:“我这人,脸皮赛城墙,就你这温柔的小糖衣,能打穿千年的城墙?”
同学们哄堂大笑,张斯盈脸上也开了两朵小小的红云。
放学的路上,张斯盈追上安向东:“我们弄了个国防军事小组,你能来给我们做辅导老师吗?你的论文,我拜读了,真好。”
安向东皱皱眉梢:“哎呀,张斯盈,我比不得你们,我底子薄,假期得恶补功课,这样来年才有资格和你们站在同一路跑线啊。”
“哦。”张斯盈失落地向前走,安向东摇摇头,这个美眉,真是不能开玩笑的,边想边拼命地追了已往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