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憧憬地仰头看着鲜艳的月亮,幸福地听着林洁娓娓道来的美好相传,逐步地把身子依靠在林洁的怀里,脸上带着永恒的微笑。
不再和她来往
11岁的女孩儿帕西得了一种怪病,怕见阳光,不停地掉头发,牙齿也开始松动。医生说这是一种病因不详的血液病,暂时无从对症下药。危险的是,这种血液病还可能会传染别人。
帕西只好离开学校,呆在家里。她的父母悲伤地看到,帕西已往的同伴不再和她来往。
一天,帕西的父母听到房后的墙角有人在低声说话,便走到后阳台上往下看,只见一个小女孩儿正趴在草地上,把手伸进半地下室的窗口,握着从用玄色窗帘挡住的窗口里伸出来的一只手,对着地下室交谈。窗口里伸出来的手,是帕西的手,她的手指甲开始脱落,手上缠满了绷带。
帕西的父母认出趴在草地上和帕西交谈的,是叫林洁的中国女孩儿。三年前他们听帕西的老师说过,林洁刚来到帕西的班上,不太会讲英语,上课从不提问,老师让她解答问题,她急得直摇头,追问得多了就掉眼泪,班上的同学都觉得她很怪,没人愿意和她做朋友。只有帕西常常和她在一路,教她说英语,纠正她的发音。那时,帕西的父母不赞成帕西和一个不自信的人交朋友,但是帕西一向背着父母和林洁交往。
帕西的父母在后阳台上看着两个孩子手拉着手隔着窗户谈了好久,非常感动,没有去打搅他们。但是事后,考虑到帕西的病症有可能会传染给林洁,就觉得有需要去拜访一次林洁的父母,一是去表示感谢,二是告诫林洁的父母应注意林洁不要被感染。结果,林洁的父母不许可林洁再去找帕西。
保守这一秘密
从此,帕西的父母注意到,林洁险些每一个下午都静静地来看望帕西。除了互换作业本,林洁还常常带来她从自家的后院里采摘的鲜草莓、西红柿和紫罗果与帕西共享。她通知帕西,只要闻一闻这些水果,就能感觉到太阳的味道。
帕西的父母被这两个孩子间超越生死的纯洁友情感动了,决定不去打断她们的这种交往,并为她俩保守这一秘密。
一天,帕西听林洁给她讲完中国关于牛郎织女的民间相传,萌发了在夜晚出来看一看夜空中银河的念头。林洁通知帕西,她可以帮助帕西实现这一愿望。“反正现在放暑假了,我可以白天在家睡觉(sleep),等到夜晚我爸爸妈妈都睡着了,我就静静地从我家的后窗爬出来,然之后接你。你只要不惊动你的父母就行。”林洁鼓励帕西说。
那天晚上,林洁帮助帕西爬出那间半地下室的窗户,奔向原野。两人先去了学校果园旁边的葡萄架下,去听牛郎和织女是否正在隔着银河说话,然后又去林中那条通往大海的小河。河边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儿,借着月色,她俩采撷了许多鲜花,然后把花瓣撒进小河支流的一条小溪(brook),再把脚伸进溪水,任脚下的小鱼戏逐她们的双脚,两人快乐地咯咯大笑。林洁通知帕西,撒过花瓣的溪水,一定非常有灵气,可以治好所有人的病痛,到那时,帕西一定能和其他人一样兴奋地生活。
两个人回家时路过镇子里的一家便利店,在店里买东西的人都新鲜地看着帕西。脸上荡漾着幸福的林洁和帕西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察觉到这一点,赶紧手拉手离开了商店。
从此,帕西常常向林洁说起那个夜晚的美妙,却再也不提再次外出的事。林洁知道,一定是那天晚上商店里人们的目光刺伤了帕西。
警察暗中护送
一天下午,林洁又像一只土刺猬(hedgehog)一样从草地上爬向地下室的窗口,刚一握住帕西的手,她就火急地通知帕西,她明天去剪头发了。隔着窗帘,帕西看到林洁的头发剪得像男孩子一样短。林洁笑着说:“我只想让我的头发和你的头发一样长,在别人看来,咱俩没有什么两样。”
那天晚上,帕西和林洁又相约来到林中的小溪旁,两人嬉戏着溪水,笑着唱着说着,不知过了多长时间。之后巡逻的警车发现了她们,警察下车通知她们,过了午夜,任何人在公共场所逗留,都是违法的,因此,她俩要被带到警察所去接受调查,然后再通知她们的监护人来把她们领回家。
帕西哭了。林洁只好把她俩的秘密通知警察,并说如果她的爸爸妈妈知道她和帕西交往,她就再也见不到帕西了。警察听了,犹豫了一下,温顺地说:“我可以不把你们带往警察所,但是我仍然要把你们送回家,你们都是未成年人,必须受到成年人的保护。”
帕西依然哭着不肯出发,警察说:“小朋友,我当然知道我该怎么做。我的意思是,你们两个人先走,我会看着你们走的。”
于是林洁和帕西手牵手,穿过林子朝镇子的方向走去。警察开着车,没有开大灯,远远地跟着她俩。
永恒的微笑
林洁和帕西的秘密被小镇上越来越多的居民保守着。每日夜间她俩静静地溜出来时,在她俩身后的某个地方,总有一辆不开大灯的汽车静静地跟伴伴随着。镇议会里报名义务为她俩做夜晚监护人的居民越来越多。
在一个花好月圆的夜间,林洁和帕西来到学校的葡萄架下,看着天空上的一轮明月默默无语。为了让帕西快活起来,林洁通知帕西明天是中国的中秋节,是吃月饼的节日,为此她还带来了中国月饼让帕西尝一尝。接着,她为帕西讲了中国关于嫦娥奔月的民间相传。
帕西紧抱着林洁送给她的月饼,不停地闻着,却无法吃,她的牙齿已经一切脱落。她憧憬地仰头看着鲜艳的月亮,幸福地听着林洁娓娓道来的美好相传,逐步地把身子依靠在林洁的怀里,脸上带着永恒的微笑。
帕西的葬礼是在夜间进行的。为此,镇议会通过特别法令:在夜间葬礼进行期间,全镇实行交通控制。那个夜晚,林洁由帕西的父母陪同,抱着帕西的骨灰走向墓地。在他们身后的不远方,默默地跟伴伴随着无数辆的汽车,所有的汽车都没有开大灯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