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续几天，我在教室地上捡纸团，有同学很窘地说：“老师，这不是我丢的。”我让他不必介意，因为我不是来帮他们搞卫生的。我一一打开这些窝成一团的草稿纸，为的是看一看学生使用草稿纸的习惯。

　　一般状况是：学生不在意草稿纸摆放在桌上的位置（他通常不会把纸摆正），总是顺手在空白处演算，杂乱无序。但是，我曾见到有位学生在草稿纸上按顺序编号。他通知我，这样做的利益是：无论是考试依然做作业，在最终检验时，根据编号，他很快就能找到先前的演算历程，这样大概可以省下两三分钟。这个习惯，可能会跟着他一辈子，他的一生中可以有无数个两三分钟，而且很可能会有频频关头的两三分钟。

　　许多良好的习惯都来自少年时代。

　　和十多年前比，现在的学生不爱劳动，学校都没有提供让他们学会劳动的机会。好多学校早就没有“卫生包干区”这回事了，取而代之的全是“价廉物美”的民工。中学是这样，大学也是这样；城市是这样，农村也是这样。而且学生不劳动，教师也不用劳动了。

　　需要的日常劳动习惯为什么没有成为教育的内容？

　　有年春节，一群学生来拜年，学生高兴，在我家吃完中饭又吃晚饭。就在大家尽兴地玩耍聊天时，有位女生一向在厨房洗碗、打扫。同学们夸她会做事，开玩笑说她以后一定是贤妻良母。她不爱说话，只是笑着回了一句：“总不能让师母返来替我们洗碗吧。”20多年已往了，她事业有成，家庭幸福。当年她学习成绩并不出众，但是大家记取的是她的善良，她对所有的人都真心地好，每一件事她都认真地去做。现在很少看到那么懂事的学生了。

　　前些年有个班主任通知我，他班上有位女生能用30元钱采购一次班级运动的一切用品，而其他班100元都嫌不够。每次她都征求大家意见，了解同学们喜欢什么，也了解大市场小商品的价格，会比较质量；她会盘算，采购的所有物品都能不多不少，一点都不浪费；她去采购连公交车也不乘，来去骑自行车；运动结束，她把彩带、包装纸整理好，说“下次还可以用”。整个运动既大方，又节约。我听了以后很惊讶，也很佩服，觉得彼得·尤伯罗斯当学生时可能也是这样。如果学校能发展这位同学的治理才能，如果学校能注意培养更多学生具有这种能力，如果社会能形成这种务实的作风，进而让这样的青年去执掌社会权力，他们将会创造出什么样的奇迹啊。

　　哈佛要学的，无非也就是这些。